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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丨一次家庭矛盾

太暖了!

dowoo:

*一个去年4月底的旧文,当除夕礼物吧,今天是真没时间摸鱼了


 


叶修抖落一节烟灰,从黄少天手里接过行李箱,问候道:“又离家出走?”


黄少天瞥他一眼,实在没什么反驳的诚意和兴趣,懒洋洋地回:“什么叫离家出走?哪里来的又?我这是来旅游,顺便探望您老人家。”


“呵呵。”叶修评价,“一把年纪了玩什么离家出走,行李箱还拿错了。”


黄少天低头看了一眼叶修手里的行李箱,那还是他做职业选手的时候队里发的了,质量十分过关,用了十多年还没见退休的迹象。尽管都是统一定制品,但正副队的箱子还是和别人的有些不一样,他这次匆忙中抽出来的确实是喻文州那一只。


就说别乱收拾别乱收拾,害人拿错东西。


叶修那边过了嘲讽的瘾,其实没有兴趣打探他的私生活,他也省得多嘴解释。这两年喻文州常常说他话少了,可不是么,他现在都懒得跟叶修继续抬杠了。


 


但他懒得抬杠的另一个原因,是打心里觉得叶修说得对。


一把年纪了还离家出走,不止是往外说了脸红,就连对喻文州袒露都脸红。所以他拎起箱子气冲冲往门外跑,喻文州拽着他问“你去哪里”的时候,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跟老叶约好了去玩”。


喻文州听了一点都不诧异,慢慢悠悠地说:“你要去玩?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必要什么都跟你报备吗?”他犟着嘴甩开喻文州的手。


那一刻,他心口确确实实满溢一股不想再和喻文州呆在一个屋檐下的冲动,也懒得管喻文州听他撒谎是好笑还是好气。这些在恋爱最初几年在乎得要命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麻木,怎么戳都不痛不痒的。


实在很没意思了。


前往机场的路上,他给叶修打了个电话,好在兴欣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叶修这个孤寡老人也闲得很,约他,基本是一约一个准。


可就是没什么玩的,千里迢迢跑过来,恐怕就是两个退役多年的老家伙宅起来打两天游戏过瘾。这么一想,黄少天就关心起了叶修家里电脑的配置来了。


“你想什么呢?”叶修瞥过来,“我哪敢让你住我家里。”


话音刚落,他放在杂物盒里的手机就响了。


“喏,你看。”手机屏幕上赫然跃动着“喻文州”三个字,叶修随手拿起手机旁边的烟盒,一抖,掉出来一根,“你飞过来这两个小时的光景,已经打了三趟,这是第四趟,你自己接还是我接?”


黄少天轻哼一声,胃里到底腾起一缕暖烘烘的气流,把他的语气都捂软了几分:“你的手机当然你接,又不是打给我。”


叶修就接了。一小破国牌手机,听筒还挺好,一点音都不漏。黄少天竖起耳朵尖儿也没听到喻文州说什么,只见叶修“嗯”、“好”、“没问题”,然后就“拜拜”了。


“好奇吧?”他贱笑着看过来。


黄少天硬气得很:“不好奇。”


叶修:“不好奇那我就不复述了。午饭打算请我吃什么?”


黄少天大吃一惊:“谁是东道主啊!”


叶修理直气壮:“你突然跑过来,哥觉都没睡好就来接你,你不应该回报吗?”


黄少天一噎,顿了顿,凉凉地说:“你们老人家不都是早睡早起的吗?”


叶修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这一个“不好奇”既然说出了口,就得撑到底。


叶修越拿喻文州说事儿不让他蹭住,他就越死犟死犟地要赖着,叶修说他越活越幼稚,他挥挥手,一副仍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浑不在意,行李箱一丢,就躺在沙发不动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叶修给喻文州打电话。


还是听不到那边说什么,但看叶修捏着眉心叹气的样子,八成是有点两面不好做的郁闷了,瞟一眼黄少天,蔫蔫地回那边:“行吧。”


终究让沙发上的不速之客留下了。


之后黄少天也这么贯彻着“不好奇”方针,每天看叶修晨昏定省般按时接到喻文州的电话,愣是一句话都没多问。当然,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无非就是些婆婆妈妈的关心,搞得跟儿子外出上学似的。


如果说他越活越幼稚,喻文州那就是越活越婆妈。


有些事情他没办法跟任何人吐槽。


比如喻文州自从退役之后就过得跟个中年人似的,早睡早起还练太极拳,好吧他是比黄少天晚退了几年,可也也就三十头啊,有必要吗?比如喻文州当了俱乐部经理之后,就没事儿总钻蓝雨食堂后厨,就算他关心战队伙食也不用亲自动手去做白切鸡吧?关键是还往家里带!


这种碎碎的事儿多了去了。


黄少天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苛责,反正他确实不会像二十岁偷偷跟喻文州谈恋爱的时候那样认为他这些表现是苏了,只觉得碎唧唧的很不好看,哪里还有当初运筹帷幄的蓝雨队长的大气?


越想越闹心。


黄少天回归当下,觉得应该好好度过自己的这趟“旅程”。


 


可叶修实在是个缺乏生活情趣的人,找他玩果然也就是宅着玩游戏,然后傍晚踏着拖鞋去外面路边小店填肚子的待遇……过得比在家里差多了。


这样的日子过一两天还可以,到了第三天就怎么着怎么不舒服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黄少天盯着叶修客房里陌生的窗帘,脑子里毫无征兆地浮现喻文州的呼吸声,越想越清晰,没两下就不知羞耻地变成喘息,回荡在脑子里,好像真实萦绕耳畔。


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缩在被子里给自己解决一下问题。


有时候他觉得,习惯真是一种烦人的劣根性。


明明经常烦喻文州烦得要命,可是生活里有什么琐碎、好歹,还总是会想到喻文州;明明跑出来就是想把他从生活乃至意识里拽出来几分,可一点早上的冲动就让一切功亏一篑。


但不管怎样,到底是想着喻文州撸起来感觉才对。


人性可不就是贱么。


 


他胡思乱想着撸完,听到叶修那台国产机又闹哄哄地响起来,一瞥客房那台小闹钟,才七点。大周末的,起来那么早简直就是对假期的亵渎。


过了片刻,又听到叶修的脚步声朝他住的这间客房走来,心里有些突如其来又顺理成章的预感。心说,可算忍不住了吧,事儿妈。


接着就是叶修的敲门声:“少天,你家里电话。”


他窝了一会儿,懒洋洋地扯了两把餐纸擦擦手,去开门。


叶修一边刷着牙,一边把手机塞给他,多一声都懒得吭,就往卫生间走去了。


他好不容易抓稳手机,“喂”了一声,问:“干嘛?”


喻文州的声音温温的:“什么时候回家?”


这声音这语气也是听惯了。黄少天刚想着其主人解决了晨间问题,心地比较柔软,这么听一耳朵,觉得舒服多过厌烦,心情也比较好,轻快地回答:“再玩几天,好不容易放风。”


那边顿了一下,语调温度降低了一些:“听起来玩得挺开心的?”


黄少天:“对啊!”


喻文州:“都去哪里逛了?”


“没有。”黄少天把餐纸揉成团丢进垃圾筐里,“就在家里打游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尽情地打游戏了。”


这次,喻文州的沉默有些长久了。就这德性了,老这德性,有话不说,烦不烦。黄少天也不说话,就让他憋着,反正憋上一会儿就该挂电话了。两人朝夕相处二十多年,恋爱也谈十几年了,什么路数能不清楚呢。


比起喻文州那些日渐事儿妈的处事改变,黄少天更腻味的是喻文州这种凡事都让他自己去消化,完了自己腆着脸回去讲和的感情处理。


说实在的,谈恋爱,无论谈到什么地步都会出问题;尤其是他们这种谈到死都没什么法律保障的恋爱,总像是天然缺点什么,这本来就让人感觉不安全,出了问题还不积极,一次复一次,谁不辍气啊。


两人这么互相沉默了一会儿,黄少天脑子里已经把喻文州的心理都过了一遍,无论是“宁愿在叶修家打游戏也不愿意回家”的委屈,还是“你怎么越来越爱闹怪脾气”的责备,都想了,觉得,随便吧,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于是也懒得僵持了,干脆利索地说:“没什么事我挂了。”


喻文州说:“有事。”


黄少天这倒有点小意外了:“什么事?”


喻文州:“家里紫藤花开了。”


黄少天:“……知道了。”


 


紫藤花开了倒是个新招。


当初买房子买了一楼,黄少天是有点不喜欢的,一方面因为一楼确实不算是好楼层,另一方面是因为那时候喻文州刚退役不久,正沉迷太极拳不可自拔,他看着一楼就觉得提前看到了喻文州满头白发的样子。


可喻文州在阳台上搞了个木架子,种上紫藤,第二年仲夏,阳台就挂满盛放的紫藤花,热热闹闹、灿烂又绝对,好看得简直梦幻,就这样把黄少天心里那点抵触抹平了,心甘情愿爱上一楼,毕竟别的楼层可没法连着半截花园,活像多了个小院子。


后来那个“小院子”被喻文州布置得很有格调。


他又弄回来一套藤编的桌椅,不时搁上茶具,来一泡功夫茶;还亲手用植物藤蔓拗了两个字钉在花架上,藤蔓不是听话的东西,那字体也得用点心才能看出来是拗的是“佳期”——那时候黄少天还笑他,干嘛不拗“假期”,闲来看花喝茶,那得是假期专享啊。


喻文州说:“材料不够了,假期的假笔画太多。”


所以才莫名其妙文艺了一把。


 


新招还是有点用,惹得黄少天一整天的游戏都打得心不在焉,叶修都懒得跟他一起下副本了,PK也不接,说是随随便便就赢了没意思。他倒是想反驳,可看看PK记录,就没脸了,悻悻暂停游戏,发起呆来。


叶修看了他一会儿,伸过手敲敲桌面,黄少天抬眼回过去,示意有屁快放。


叶修:“你回家吧。”


“不回。”


叶修:“差不多得了吧,再住下去哥得收房租了。”


黄少天拿出钱包:“给你。”


叶修不理他,伸腿叼过自己落在一边的拖鞋,看样子是准备去吃饭了,黄少天也自动自觉站起来,有点纳闷今天怎么吃这么早,那晚上非得加夜宵不可。


然而只见叶修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喻文州,拨过去,还特别照顾黄少天地按了免提。


喻文州很快就接通,叶修问:“到哪儿了?”


喻文州说:“刚出电梯,快到你家门口了。”


黄少天愣住,叶修挂了电话就三步并两步去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喻文州,一手握着刚刚挂掉电话的手机,一手提着大包小包。黄少天大致扫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喜欢的虾、排骨、玉米,甚至有一包马蹄糕粉……


叶修眉开眼笑把人迎进来,然后非常懂地对黄少天感恩:“托你的福,哥这个月能吃上一顿好的了。”


黄少天:“……”


 


隔天傍晚,黄少天在只开了寥寥半串的紫藤花架下和喻文州吵了一架,从“你居然开始骗人了”吵到“这花你到底会不会种,整天一副家庭主夫的样子连一架子花都种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换了好几茬儿种子了”……


吵得通体舒畅。


喻文州生疏但努力地接着他噼里啪啦如同机关枪扫射一般的话,最后实在架不住,笑了场,求饶:“我错了,都是我错了,行不行?”


黄少天很来劲儿:“你哪里错了?你怎么会错?错的都是我!”


喻文州特诚恳:“我不该让你一个憋着火气,不该活得像个老头儿,不该让你一个人跑到杭州去找老叶。”


黄少天:“认错态度还算良好,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让老叶给我吃路边小店,想用吃吃喝喝绊住我,喻文州你是不是幼稚?我是那种会被口腹之欲打败的人吗?你心机深沉罪无可恕知不知道!”


喻文州点点头,说知道知道,臣罪该万死。


黄少天气呼呼地喝了一杯茶,消停了一会儿。


喻文州一根一根捏起他的手指,握在手里,软软地说:“所以我去接你回来任你打骂了,看在我想了这么多新乐趣的份上,买个帐好不好?”


黄少天睨过去,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都觉得好笑,吵也吵不下去了。真是的。


黄少天站起来,踱到花架外,眼角扫到挂在架子上的字都歪了,随手扶了扶;扶正了看,突然觉得这两个字用得其实也挺有意境的。


“哎,喻文州,跟你商量件事呗。”他望向喻文州,听起来已经消了气。


喻文州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你说。”


黄少天:“以后,大老远跑去接人这种事不要做了行吗,太肉麻了,都多大年纪了。”


喻文州:“偶尔的。”他笑,“你不高兴吗?”


高兴。黄少天笑了笑,怎么不高兴,看到人的时候,什么厌烦都不见了,高兴得要发疯。就是这样才烦啊,怎么可以过了十几年,都开始瞧不惯你了,还这么喜欢你。搞得好像自己品位都奇怪了。


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被扶正的字,然后很烦地回去亲了亲喻文州的嘴角。


品位确实变得奇怪了。


可这人是喻文州,有个屁办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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